旅行的第六天開始,正式朝梅里雪山的方向前進。由於路徑將越來越小,轉山之路迢迢,減輕重量是高原徒步的重要法則,我們按慣例將行李的一部分寄放在香格里拉。
214國道的路況較去年更好,上車後回望低谷裡的松贊林寺,金頂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亮金色,只那一瞬間便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了。
輕輕說了再見,對於短暫的離開我的心寧靜平和,好似得到某種認可與祝福,天氣也好得令人心安。
此去沿金沙江前行,經過月亮灣,下到奔子欄,途經東竹林寺再翻過白馬雪山,約6~7小時可以抵達德欽飛來寺。
隨著海拔爬升兩側山勢越來越陡峭,山體岩石本質裸露在外,只薄薄覆蓋一層山羊都吃不飽的短黃草。頓時失去了綠色,兩岸的大山與金沙江一樣濁黃(有些還露出礦物的紫紅靛青),
天空開始藍得不像話,雲朵更加低矮濃密,稀薄的空氣讓坐在車內的我很自然的調整呼吸,
熟悉感回來了,我回來了。
翻山越嶺的途中人與大山太過接近,近得彷彿伸手便可以觸摸到隆起的山的脈絡。
高原刺眼的陽光下山體龐大得太不真實,拔地而起向上聳立,霸氣得令人感到敬畏。
多少次我對著學生解釋山的本質,解釋如何畫出山的氣勢與剛硬,便是這樣的體會方能『成為』,與大山物我交換。
從海拔三千多公尺的大山腰部走過,照慣例還是下到海拔兩千多的奔子欄午餐。非常執著的依然點了思念了一年的炒蒲公英,那回甘的苦味令人久久難以忘懷。
『吃完蒲公英,再向上攀升就是白馬雪山山系了。』說起來有些好笑的邏輯在心底微微顫動,
直至某個轉角,某個原本是秋季轉黃的杉樹林密布的轉角,
突然出現了冰藍色的雪山,『我回來了』的淚水再也止不住....
背負著去年的意外事件與一年的渴望,
我又回到雪山的凝視之下,在靄靄銀光中前進。
此後海拔沿之字型的山路不斷向上爬升,車內的旅人們互相叮嚀不可以睡著,許多高原反應的發作就是伴隨著缺氧昏睡,有的一覺便不再醒來。
山路迂迴,白馬雪山忽而在左忽而在右,我一次次清楚的在心中跟著描繪祂的輪廓,心跳隨著越來越靠近啞口而漸漸加速,
終年積雪的山頂折射銀藍的光線,距離越來越近,近得彷彿可以看見祂的表情.....
海拔4292公尺的陽光曬著轉山佛教徒堆起的瑪尼堆,空氣稀薄乾燥。
旅人合十向白馬雪山祈禱,祈求此去往雨崩的路程一切出入平安順利。
上高原以來只要遇到虔誠的藏傳佛教開車師傅,我們便打探著進雨崩的『鑰匙』一事。行前網上眾說紛紜,『沒有鑰匙進不了雨崩!』這段話從去年的懸念開始就一直縈繞我心,
畢竟不是個人人都可以進入的地方,畢竟是個天地之氣匯聚的聖地,旅人小心翼翼探問,藏族師傅也細心教導。
先前往東竹林寺向諸佛菩薩頂禮,再至曲登閣遶塔點酥油燈取鑰匙,如此才算獲得神山入境的同意。
翻過白馬雪山之後,正式進入梅里雪山山系之內。
睽違一年,再次與梅里連峰見面了。
彷彿見老朋友似的我們指認著『這是五佛冠峰』、『左邊的是神女峰』、『最高的是卡瓦格博主峰,我們去年待了四天只看到祂的尖尖露臉一分鐘.....』海拔超過六千公的梅里十三峰在山路的前後左右出現,雖仍有雲霧但天氣晴朗。
雪山太近而且太大,旅人的小車在其間緩慢穿梭,路的正前方就是海拔6740公尺的卡瓦格博主峰和明永冰川.....
這樣的場景真實存在卻又顯得奇幻,唯有把自己放進真正的巨大裡,才懂得渺小是什麼.....
抵達德欽已是傍晚時分,飛來寺還像從前一樣熱鬧,所有要進雨崩的徒步者都先在這裡落腳,寺廟圍牆外便是梅里雪山,而圍牆內則充滿興奮的旅人。
入住飛來寺對面預先訂好的卡瓦格博酒店,窗外就是完完整整的梅里十三峰,
行前看的天氣預報幾乎天天都要下雨,此時看著雲霧的情況稍有開朗。比起去年夏天,今年應該更有機會看到許多人等了許多天仍未必見到的日照金山。
拍完梅里雪山日落之後保留體力爭取休息的時間,因為隔天就要徒步進雨崩了。
夜半,卡瓦格博主峰清清楚楚露臉了。明早的日照金山有望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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