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
2013年的我之於畫畫
就好像終於沉入了湖底開始用鰓呼吸的魚一般靜默。
並不是完全不能畫了
而是只要拿起蠟筆就會深刻感受到來自於胃底的清楚疼痛
那麼綿密無縫,那麼持久.....
所以在長達一年的時間裡只完成了非常少數的三幅作品
一邊塗抹著的同時一邊慢慢修補心裡那個不能言宣的洞
有一種好累的感覺
和無止盡的傷心刻蝕著日子
直到最近閱讀了村上春樹的多崎作.....
『沒有不包含悲痛吶喊的平靜,
沒有地面未流過血的赦免,
沒有不經歷痛切喪失的包容。
這是真正的調和的根柢所擁有的東西。』
──村上春樹/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
那一夜我幾乎是抱著這些字眼,安心地睡去......
不謀而合的是那段分開的時間裡
我也覺得自己像是失去了色彩變成了透明的什麼
甚至寫下名為『透明的風景』這樣的文章
之所以沒有顏色是因為變成了透明的吧~我想
並不是如村上形容的那種空而已。
村上所說的『容器』至少也還是實際存在的物品
而我卻懂那種傷心是真真實實的讓自己變成了透明
像風,像冰凍的空氣
那是任何用處都消失的感覺
消融、崩塌、瓦解卻沒有聲音......
雖然始終是相信磁場的
然而那些不美麗的事情也不是那麼幸運的永遠可以避開
人在遭遇了暫時無法接受(或根本不打算接受)的事情時
會有一種生理的自我保護機制被『喀!』一聲啟動
暫時或永久的扭曲了事實的真相
以另一種形式(或多種形式)取代
然後想辦法規律而緩慢的生活下去......
我以這樣的方式將自己過渡成透明而冷漠的空氣
除了畫畫時會疼痛之外。
懸。
巨大繁複疆界遼闊的什麼
壓在了輕簡脆弱的心口上
逼仄緊迫.....
然後有一天我聽見了這畫裡有聲音對我說
『為什麼不寫我......』
如果我不為妳寫一首詩呢?
那麼妳的心是不是就空蕩蕩的等在那裏
像深夜飄落的無聲的雪
既感傷又寂寞.....
如果我真不為妳寫一首詩呢?
那麼妳的眼睛是不是就沒有盡頭的永遠凝望著遠方
不管背後的人間如何發出巨大狂躁的聲響
都不為所動.....
如果我執拗的不為妳寫詩
妳是不是就認真的成了我記憶裡的懸念
引我牽牽掛掛.....
被擱置許久的畫抗議著我的忽視
『不是說,每一幅畫都是妳的小孩嗎?為什麼單單不肯寫我......』
說的也是。
再怎麼自己疼痛的熬過了人生必然經歷的分離,也還是完成了呀~
畫裡的哲蚌寺山坡上空氣很清涼
退後三步看
緊裡其實有著鬆.....
可以了。如今我已經不再夢見了。
終於跨過了邊界,輕輕放下了痛
並且深刻地記住了彼此相愛的日子裡一張張真實發光的臉龐。
我們在人生的某個點上親親密密的相愛過
然後在另一個點不管為了什麼而彼此傷害了
我因為固執的潔癖所以沒有挽留
重來一次或許也還是會這麼做
雖然彼此都有無奈的傷口
但這就是人生吧~
我一邊放下傷心緩步前進
一邊還是深愛著那段歲月和那段歲月裡的人們
往後的日子也會如是保留著這樣的回憶
跨越疼痛之後
終於只剩下愛了.....
夜裡無眠,大雨滂沱。
顏色在手上復活
濃烈狂野依舊。
我想起了那個總在春天說憂鬱的曾經的朋友
不知道這個春天的妳
好嗎?